明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顿了顿,忽地抬眸直直看向她问:“星星?”
娜娜面露惊愕,虽然尚未来得及回答他,但是明维已经先一步,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。
“你也知道他?你们虽然长得不太像,但是有些地方又——”伴随着门边轻风卷起的清脆风铃声,她的话音戛然而止。
年轻男孩遗憾的叹息声被风卷入空中,最后悠然落入背对门边的明维耳中,“看来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,我们常坐的那张桌子已经有人了。”
似是认识说话的客人,服务生恭敬地迎上前去问候:“明少爷,好久不见。”
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提到的姓氏,明维回头的动作骤然顿在原地。
“好久不见,我刚从国外学习完回来。”男孩的声音听上去灵动而欢快,“林哥做的黑森林还有吗?帮我打包两块。”
服务生语气略微抱歉:“抱歉明少爷,最后一块已经被其他客人先定下了。”
男孩失望不已地啊了一声,神色埋怨地嘟囔,“靠窗的座位没有了,我想吃的蛋糕也没有了。怎么办?”他不自觉地抬起头,面容依赖地看向身侧男人,“哥哥。”
男人嗓音低沉淡然地开口:“你们老板还在店里吗?”
明维仍是没有回头,还坐在原来的座位上。他在陆封州的声音里垂下眼睛,忽然觉得有些呼吸滞涩。
“实在是不巧,”服务生露出无奈的笑容来,“老板两个小时前刚走。”
“最后那块送上桌了吗?”陆封州继续问。
“还没有。”服务生摇了摇头,小声回答。
“哪桌点的?”进入店内这么长时间,他终于抬眸去看坐在店内的客人。
“靠窗那桌的先生和女士。”服务生抬手指了指明维和娜娜在的方向。
陆封州顺着他的指尖投去轻瞥,目光很快落定在明维的背影上,微微凝了起来。
“有这么巧?”旁边的男孩张望着轻声嘀咕。
明维在他未落的话音里慢慢转过头来。为了不输自己的气势,这样的动作,他已经事先在心中反复模拟过太多遍。他甚至已经想好,回头以后视线要先投向哪里。
是该看陆封州脸上的表情,还是该看陆封州身边的男孩。是先看男孩那张曾经出现在报纸上的脸,还是先看他和陆封州之间的距离有多近。
他唯一确定的就是,自己脸上此刻不需要有任何多余的表情。
即便明维心思这样缜密而精细,他还是在看见那个男孩时,心中犹如飓风过境卷尽残云般,被击败得溃不成军。
没有去看陆封州的神色,甚至没有看男孩抓在陆封州胳膊上的手,他暗沉下来的眼眸死死盯在男孩细瘦的手腕上——
那里有一条串铜钱的红绳。
纯金的铜钱和色泽鲜艳的红绳,衬得明维手上的红绳和他自己,此时此刻就像是做工粗劣的仿制品存在。
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,娜娜没来得及说完的那后半句话是什么。
假如时光还可以倒流,重回四年前那个红霞漫天夕阳西斜的傍晚,他绝不会伸手去接陆封州给的蛋糕。
至少那样,四年后的今天,他就不会再像是做工粗劣的仿制品了。
蛋糕
四年前来这见陆封州的年轻男孩,就是明晨星没有错。他吃的那块黑森林蛋糕,也是明晨星买的没有错。
他不知道陆封州在厂房里送给自己的东西,为什么会戴在明晨星手上。更不知道明晨星从什么时候开始,渐渐和陆封州有了交集。
至少他年幼时住在明家,那时候明宏儒还只是靠明太太发家的商圈新贵,自然比不上陆家这种多年屹立不倒的世家。
然而从前些天的宴会上,明宏儒与陆封州的熟稔程度来看,显然在自己出国的这些年里,明家已经在整个上层圈中混得风生水起。
此前未注意过的细节,也随着明晨星的出现慢慢剥离出来。回忆起温嘉盛那晚在泳池边,语焉不详的话语,以及陆封州曾三番两次摸自己的疤痕,心中隐隐浮上微妙的预感,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,目光直直投向明晨星的额头。
明晨星的额发是梳上去的,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中央,果然横着一条淡淡的月牙形伤疤。
明维心中最后留住的那口气,也变得消失不见了。
明晨星并没有认出他。
先不说中间横亘了十二年之久,明维小时候被接入明家,也是长期蜗居在佣人楼里,从来不被允许进入主楼,更别提和同样年幼的明晨星打上照面。
他拉着陆封州走向明维,主动向他开口提出:“你的那份黑森林蛋糕,能不能让给我们?我可以补偿你其他的任何甜点。”
这边话音才落,那边服务生就将咖啡和蛋糕送了过来,当着他们的面逐一摆上桌。娜娜坐在对面吃东西,始终沉默着没有吭声。
明维将有蛋糕的精致餐盘往前推了推,语气不明地问:“你说这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