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白骨,难道还要吃饭喝水的?
再看那些柔白壁灯,根本就不是灯,是点燃的骨头,可以照明,但没有火焰该有得温度。
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吧。
他遏制着发毛的心,往前走。
潺潺水流中,渐有几声嬉笑。
而暗处行走的人瞬间慌乱。
那嬉笑,不是一两个人的,像是一群人。
这说明……白骨不止刚才看到的两个。
这里还有多少白骨?
陶荇稍许思量,转眼惊恐更甚,他想到一个问题,这些白骨,哪来的?
如果……是陵园的鬼变成的,那这陵园密密麻麻那么多坟墓,这里,会有多少白骨?
他不由慌张,拉着人加快脚步,才走几步,愕然瞥见一群白骨沿着溪边走来,足有几十个。
他大骇,连忙把男人一搂,俯身躲在石堆后,他轻轻捂着男人的嘴,见那群白骨将一些篮子搁在水里,呼啦啦涮洗,然后从中拿出了……苹果,梨,葡萄,还有红酒,高脚杯……
陶荇:“??”
再看他们将东西一一摆在石桌上,说说笑笑,或坐或立。
他看见了那个刚才踢“球”的小骨头架,半躺在地,将一颗葡萄塞入嘴中,从脖颈到胸腔腹部再到尾椎的骨头一溜儿变紫,转瞬颜色又消失,而那颗葡萄就不见了。
他不禁瞪大眼睛。
再看一个脊背佝偻的骨头,手骨执高脚杯,浅摇几下,优雅喝下杯中红酒,同样的,从上到下骨头变红,须臾后颜色消失,杯中酒也消失了。
这可真是独特的进食方法。
这画风其实挺美的,溪畔青草,一群好友,觥觸交错……
只是地处于昏暗的坟墓下面,主角是一群白骨,就过于诡异了。
也不知他们会喝到什么时候,他们不走,两人没法动,一起身就会被看见。
他对怀里人说:“我们要等一等。”
男人感觉到他的战栗,轻声说:“你别怕。”
“我没怕啊。”陶荇道,“只是不知道从哪儿能出去。”他低眉看着男人,“砸坏你的梯子,害得你也出不去,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男人微微一笑:“跟你没关系,本来也出不去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是个很好的人。”男人说着话,也探头向外。
被陶荇一把将他搂回来:“小心,别被发现。”
男人的脸埋在他胸膛,又抬眼看了看他。
那聚会的白骨还不走,陶荇忧心,又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,在那果篮边乱窜:“我好了,我好了。”
是刚才那骷髅头!
喝红酒的佝偻白骨瞧见它,醉醺醺道:“这不是小北的头吗,怎么掉了?”
说完,他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般,惊坐而起:“小北的头掉了?”
一群白骨微愣,而那骷髅头还在地上滚:“我好了,我好了。”
“好什么好,你又长不回去,还有什么用?”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白骨,“别叫了,听着烦。”他抬起脚骨将那头踢走。
“我好了……咕噜咕噜……”骷髅头被一踢,滚过草地,竟又朝陶荇的方位飞来, “砰”的一声砸到石堆。
石堆呼啦倒地,藏匿的两人完完整整出现在白骨们面前。
白骨们漆黑眼洞齐刷刷看过来。
陶荇:“……”
刚才就不该给它修好!
他只得起身道:“我们无意闯入,马上就走,不打扰你们。”
而白骨们却若没听见,仍一片沉寂,齐齐看他。
“那个……”陶荇还想再说点什么,那边骤起喧嚣,白骨们仿佛才反应过来,此起彼伏响起一阵话语,“活人,是活人,怎么会有活人?”
他们一步步向前来:“活人不该来这里。”
“我知道,我们马上就走。”陶荇边说边想,如果你们能告诉出路就好了。
白骨们仍在向他靠近:“这里不能有活人,不能有活人……”
他们仿佛听不懂话,陶荇将身边男人往后拉了下,暗暗攥拳,思索着打散这些骨头架子的可能性。
而那些白骨们在靠近后,齐齐转头,即便没有眼,陶荇也能觉到,他们的视线换了方向。
这个方向,正是他身后人。
他抬手将男人护住:“有事冲我来。”
白骨们停在他的手臂前,视线却还在注视着那男人。
而后,他们齐声道:“鹤先生。”
陶荇:“……嗯?”
“认识?”
“当然认识啊,他是我们的陵主啊。”小骨头架接话。
“陵……主?”
“就是我们这个陵园众鬼的主人,是最厉害的鬼啊。”
陶荇:“……啊,鬼,最厉害的鬼?”
他怔怔回头,看着那个清隽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