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恶魔说:“以后,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吗?”顼婳愣住,他缓缓说,“对不起,这些年真真假假,我都快忘了这事。”尤其是,一路走来的时间里,无论是天衢子还是她,从来没有真正地将他分个彼此。戏演久了,是会忍不住当真的。
顼婳摸摸他的头,说:“这样一来,你以后为母报仇也不至于太纠结。”
小恶魔低着头,任她抚摸,许久,问:“我应该报仇吗?”
顼婳想了想,说:“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奚宗主。开导人这方面,他比我擅长。”
小恶魔抬起头,直视她的眼睛:“我想问你。”
顼婳说:“人间有一句话,叫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。聂红裳生养你一场,对你确实有恩。若说为她报仇,倒也应该。”
小恶魔说:“你总是这样,一丝遮羞布也不愿给别人留。为什么你不能说她是恶贯满盈,罪有应得呢?”
顼婳说:“因为立场相左,又事关生死,不管她是善是恶,她都必须死。痴和云清杀她不是为了惩恶扬善,不过自保而已。又何必在事后谈什么邪恶正义?”
小恶魔沉默,顼婳摸摸他的头:“不过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,反正你现在确实谁也打不过。说不定你活不到报仇那天就夭折了呢,对吧?”
小恶魔简直了:“我是不是还要借你吉啊?!”
次日,顼婳请来向销戈,炼化小恶魔。
向销戈莫名其妙兼大发雷霆:“你是缺兵器了?要用自己儿子打造吗?!”
顼婳还没说话,小恶魔主动开口:“爷爷,是傀首继承人的事。”他自己把画城魔傀的传继之事说了,然后补充了一句,“娘亲说,经过锤炼的神识更为强大,我想请求爷爷帮我。是我自愿的,跟娘亲无关。”
向销戈气得发抖:“混账!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?神识若是那么容易炼化,三界哪来这么多废物?!”
小恶魔一脸认真:“可是我想试一试。娘亲会毁掉我的肉身,这是我一生……唯一的一次机会。爷爷,我不想错过。”
他脸上已经渐渐退去了稚气,现出少年的英气勃勃。眼神之坚毅,让向销戈为之沉默。
晚上,载霜归和太史长令不欢而散!
小恶魔找到太史长令,将顼婳的计划透露给祭司神殿。太史长令听他原原本本地讲完,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这么重要的事,傀首就派你过来知会我们?”
小恶魔淡然从容:“我转述得不够清楚明白?”
太史长令说:“不,只是……”由他随口一说,不会太过儿戏吗?
然而小恶魔说:“如果我可以办到,为什么非要师尊出面?”
太史长令细细打量他,其实从一开始,顼婳就对他寄予厚望。大家都知道。而现在,也是第一次,他开始发现,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,可以扛起风雨。
也许画城的事,自己也没必要太操心了。他突然这样想。
画城傀首与奚宗主的结契大典,时间定在下月初六。整个三界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请柬。
地点定在九渊仙宗的十方世界,整个融天山都喜气洋洋。
画城的礼船为奚宗主送来各式礼物,而奚宗主毫无表示。外界顿时传纷纷,都称是画城傀首垂涎奚宗主美色。大长老载霜归觉得十分涨脸。
这才对嘛,上赶着去讨好,多么有失身份?!
及至到了结契当天,奚宗主一身白色衣袍,正是九渊仙宗宗主袍服。九渊纹路交汇延伸,衣摆绣五行暗纹。腰间佩九渊如意佩。
画城飞舟直接抵达飞镜湖,三界仙友齐齐观望,画城傀首由太史长令陪伴,步下飞舟。
蓝白相间的衣袍繁复却柔和,让她看起来少了权势堆积的利器,多了几分典雅温柔。这样的装扮,可谓是给足了奚宗主面子了。
本来画城就有傀首纳君的传统,而傀首的服饰更如王者之风般霸道张扬。倒是九渊仙宗的宗主服饰一贯素雅清正。她若是正装出席,只怕场面会十分微妙。
水空锈、向销戈、载霜归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。
天衢子面带微笑,向她伸出手。顼婳搭手上去,二人携手步上融天山。风和日丽,大地流金,耳畔花香鸟鸣。向销戈亲自主婚,十方世界,面对半暖半寒的湖水,一对璧人郑重立誓缔盟。
水空锈亲自为二人点上同心砂。观礼席上不时有人窃窃私语,大抵还是议论傀首真身的事。但凡见过圣剑真身的人,再看向奚宗主时,没有一个不肃然起敬的。
红色的丹砂点入眉心,从此笙磬同音,道心不孤。
繁复的袍服